生产场所可视作风景者甚少,而来矿场入上景者尤为罕见。我去过的各地矿山,其自然地貌大多遭无情的破坏。施以炮药分割,机凿洞穿,无论其山川形势,苟有利即竭地取之。待资源殆尽终弃而去时,已是支离破碎,满目疮痍,风景尽杀矣!
而独有福建省东山岛的硅砂矿与众不同。 当主人在接待室讲解采选工艺时,我以习惯的职业目光审视墙上的图表,思索的亦不过是一些常规的技术课题,诸如工程价值、经济指标、地质条件、机械与运输等等而已,一丝儿也未曾想到后面的精彩节目。便是经年生息于此的人们,恐怕也是因紧紧盯住了生产过程而忽略了耳目观赏的乐趣吧,所以亦始终未提到什么风景之类。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 只缘身在此山中”,大概诗人的体会还有相当的普遍性啊。
等到几粒矿砂样品传到我手中,借助阳光的照射从放大镜里看到那个奇特的微观世界时,我开始不胜惊讶了。原来方才在路旁偶尔露出的细白砂子,乍看寻常,却竟赋有这般美丽的形态。一个个呈现出光洁晶莹的、有规律的多面体,玲珑透剔,匀称整齐,好似经过鬼斧神工琢磨出来的小钻石,散发着夺目光芒。 “哎呀,漂亮极了!肉眼一点也看不出来,它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呢?”有人带着惊疑的口气赞叹起来。 “是的,我们的矿是全国第一流的。外观纯净,杂质很少,含硅量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,不用筛选就能直接制造高级玻璃。象这样的优质矿,总储量有两亿吨....
当那个“全国第一流的矿”现在终于展路在眼前时,我不禁暗暗惊呼一声:“绝了!”这哪里是想象中的所谓“矿”呢,既没有留下施工的痕迹,听不见震耳的机器声,也见不着劳作的人群。纵目所往,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景沙原,白得耀眼,平展如练,而在这白色世界的周围,延伸着一些无际的茂密幽深的木麻黄防护林,恰似人工筑成的绿色长城。再向远处眺去,便到了烟波浩渺的大海,隐隐渔舟宛若疏星点染其间,蠕蠕飘荡,莫知所向。玻璃用硅砂制砂机
这色调是多么纯洁,这线条是多么分明。啊,这是矿吗!不,这是一幅描绘梦幻的图案!那么矿到底在哪里呢?我随着主人的指点将目光从远方收回,原来那矿场正在我的脚下!一潭碧悠悠的清水,一面碧悠悠的镜子,在那里凝然不动,那天上的云,白色的岸,迷人地复印在水面上,清晰得毫厘可辨。但我仍是感然不解,开矿总归要有点设备吧,转过脸去这才发现,在稍远的左岸确实安装了一部尺寸不大的机器。据介绍说这台潜水泵,可在八米深的水下以高速水流把砂粒淘洗干净,而后将混合流体抽上来,回水再循环流人池中。而沥干的石英砂落入皮带运输机,从高处喷下集堆,就是高纯度的矿砂,可以运往港口了。简直是太精练太紧凑了,还没有见识过这样简单的矿场呢。怪不得见不到工人,听不到机群的怒吼,更怪不得被称为第一流的天赐善物!
“我们开采十年,也才不过挖了个方圆不到一百米的小湖。就是按照今后的最高计划产量去挖,这片矿体还能采六百年,采完了就成为风景区了。” 不,何必等到采完呢,现在不就是绝好的风景吗。那尚未污染的沙海,醇酒般的一泓清水,幽静如世外桃源的氛围,不是能叫人清心寡欲,远避尘器,飘飘然回归于大自然的怀抱吗。你可知晓,原先这岛上,曾经风沙肆虐,满目荒滩,飞鸟不驻人饥瘦。只是经过二十多年的惨谈经营,遍植林木,以艰苦卓绝的劳动去改造自然,才获得造化的报偿,化腐朽为神奇,变昔日的灾难为今日的福音。
请站好,让我们在湖边合影留念——站在当中的是硅砂矿的陈总工程师,他就是接待我们的主人。陈总工程师的来历说来也十分耐人寻味的,他本是在硅矿附近长大的东山人,而后去北京学地质,又留在那里工作许多年。忽而怀念故乡,更惜念于此处开发资源缺乏人才,便欣然归来,与砂子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东山的风物好,东山的人更好! 那么你们觉得呢?欢迎留言评论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