拨打电话
文 | 何湾
我是公务员原创出品
想起来，人生有时候蛮可笑的，总在你最无力的时候，却给你最痛的打击。
爷爷过世的时候，我远在天边，连奔跑的力气都没有。
办公室在六楼，我没有等到电梯，三步合一步的疯了一般朝楼下涌去。心里想的却是明明答应过以后好好照顾他，可自己却并没有那个照顾的能力。
我们对爱了一辈子的人，兑现的只是一丝拉的泪水，有什么用？我们缅怀逝者，只不过是想慰藉自我，想象着泪水可以淡化自责。
我们太年轻，太不懂事。
1
2010年我才参加工作，住在单位宿舍楼。 隔壁住着我的同事徐刚，一起和我考过来的外地人，还有他的老妈子。
徐刚是一个大孝子，从老远的长沙来到安徽，由于担心妈妈一个人就一起过来了。
说是徐刚担心他妈妈，其实还是他妈妈担心他吃不好，我们也时常笑话他，叫他“徐少爷”。
老妈子的存在也让我们的胃享福了，各种长沙菜，没有比她做的更地道。
我一个不吃辣的人，每次都忍受着苦痛，不顾一切的吃吃吃。
后来，因为老家实在有事，老妈子就回去了，离开的时候做好了满满一大盆辣酱。
2
没多久，徐刚和一个本地姑娘恋爱了，死去活来。
传菜电梯负重我们陪着他傻逼似的跑到姑娘住的宿舍楼下表白，然后发现跑错了楼，被楼上丢下来的一大盆水淋得透透的。
姑娘听到了响动，从楼上下来，我们用衣服吸干准备好的蜡烛上的水，星星点点的拼凑了一个心形。
就这样，徐刚恋爱了。
姑娘是北方人，性格很烈也很直爽，我们都很喜欢。
吃辣椒、喝啤酒、唱情歌，样样拿手。
徐刚知道她是个好女孩，打算娶她。
可没钱买房，和我们一样，才毕业的愣头青，一个月的工资不够花的。
操蛋的房价，恰好在那年冲上一个顶峰。
当然，没想到这后面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顶峰。
3
老妈子回来以后，也不知道从哪里察觉出来不同。
利用做辣酱的手艺，开始在外面卖起来了。
没几个月，赚的就超过了徐刚，让我们这些大学生汗颜。
我们直呼：“劳动人民最伟大，劳动最光荣。”
我们都知道徐刚家是农村的，父亲几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。
房子，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奢侈品。
其实，那个姑娘也没有多少在意，只是她的父母有些不愿意。
北方人结婚讲究个体面，有房有车是低配。
姑娘家也不是多么富裕，父母虽说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，却也没有多么阔绰。
每次和她一起喝酒，虽然她脸上流露的是笑容，我们却感觉到了一种无奈。
各种原因，徐刚选择了放弃，说：“不愿意看着她跟着我受罪，既然爱不起，就要放得下。”
那一晚，我们几个醉倒在绿化带。
老妈子打我们几个电话没一个接的，最后发现了我们，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我们弄回去的。
老妈子知道了这件事就和徐刚吵起来，整栋楼都在颤，我们吓的不敢出去。
后来，僵持了一段时间，老妈子说自己想回家安静一段时间。
4
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，没有了辣酱，没有了长沙菜，生活是苦的，没有任何味道。
徐刚也不喝酒了，按时上班，打卡下班。
我们遵循着一个道理：时间是最好的解药。
后来某一天，单位一老妈子说说徐刚的前女友结婚了，嫁给了一个富二代，用宝马车娶进了一栋别墅。
得知了这个消息，徐刚一天都像一个死尸，动也不动。
没想到回家以后开始发飙，拉着我们砸烂了屋里所有的辣酱瓶，嘴里喊着：“都怪我没有生在一个有钱的家庭。”
玻璃渣撒的满地都是，有些溅到了徐刚的身上，流着血，不知痛。
我们想过去拉住他，却看到他像疯狗一样。
突然，他的手机响了，整个人喊着：“妈妈妈妈妈妈...”
我们以为他疯了，就拼命的追赶。
追到他无力的躺在马路中央，苍白的说：“妈妈走了。”
我们认为他是不是精神恍惚了：“是的啊，走了好久了，我们都好几个月没吃到辣酱了。”
他瞪着我们，仿佛想吃了我们，就像吃辣酱一样。
“她死了”他大声说，然后竟然晕倒了。
我们掐着他的人中，拨打了120，几个人都是懵的。
突然却来了一辆小车，在我们面前停下，是那个姑娘，一个人走了下来，脸上挂着泪，深深的两道痕。
她狂吼着：“上车。”
5
我们没有去医院，没多久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，旁边围的都是人，姑娘拼了命的冲到人群里。
老妈子倒在地上，打翻在地的都是辣酱，血红血红的。
警察过来拉住姑娘问她是谁，姑娘说：“儿媳妇。”
另一个人抱着徐刚，他醒了过来，看着眼前的一切，哭天喊地。
姑娘上前就一巴掌打在徐刚的脸上，响彻嘈杂的人群。
“为什么买了房子，还不把妈妈接过去住。你有没有良心？”姑娘质问。
姑娘打开一个信封，是一张房产证，写着她和徐刚的名字。
她哭着说：“妈妈每天都会出现在我住的这个小区，都会等我下班然后给我做好吃的长沙菜。住的地方和原来的厂离得远，就换了一家近的，不想让妈妈等的太久。后来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有钱人，那天他送我，被妈妈看到了。妈妈还说都怪我没用，耽误了你们。”姑娘一边说一边用手擦眼泪。
信封里掉下一张纸，我捡过来，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：用我们的一辈子换你们的一辈子，妈对不起你们。
送老人家出殡的那天，我们收拾遗物，发现了一个记账本。
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离首付还剩多少钱，里面还夹着一张事故赔偿取款凭证。
还有一罐子辣酱。
6
传菜电梯负重我们究竟多么不懂事，才去抱怨生不逢时或者生不逢世。
富人也许在我们还没出世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财富积累，你拿什么去比较。
上大学的时候，我在五星级饭店兼职当传菜员，见识了太多奢侈的婚礼，吃过太多豪华的剩菜。
你要做的不是去比较，也不是心平气和的去接受这明显的差距。
而是要学着懂事，做个懂事的孩子。
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，只不过是爱你的人在替你用生命负重前行。
别让爱你的人伤心，别让替你负重的人继续前行，懂事点好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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